周六午后，寒风刺骨，雪子密集的争先恐后从墨色的天空中降落下来，哗哗作响，一接到花蝴蝶打来的电话，我便撂下手头的工作，胡乱地朝脖子上圈了一根灰色的毛巾，就从“夜来香”娱乐城迈出来，骑上“雅马哈”匆匆忙忙地向老色家奔去。

走过一条青石铺就的逼窄狭长的街巷，向左拐，绕过古柳下蹲满女人浣洗衣物的一口老井，再蹬完十几级台阶后，路过几栋墙壁已经斑驳脱落的楼房，并从其中一间房子过道穿过，小心翼翼地爬上它第三层幽暗的楼梯，就来到了一个房门外，于是便到了老色的家门口。这拐弯抹角的，不是本地人很难找到，即便是本地人我无事也极少到这生僻的角落来。

“色哥色哥，快把门开开。”

我边摇晃着栅栏铁杆，边向里面大声嚷嚷。

“等等，跟着就到。”

老色从里屋回应说。

不等老色先来，一只宠物小花狗闻声，见到铁栏外陌生的我，便摇摆着毛茸茸的翘尾巴屁颠屁颠地直向我奔跑而来，並支撑着双耳，凶狠地一伸一缩地盯着我旺哦旺哦的吠叫不断。

随即围着厨裙趿拉着一双旧棉鞋的老色拿来了钥匙，先喊了声“彼得，叫什么”，并把小花狗挥手赶走，然后哐当一下开了锁就把我引进了屋内。

“杨老板能光临寒舍，真是缝壁生辉啊。”

色哥笑着说道，并手指老沙发示意我坐下。

“色哥客气了，你可别怪我空手而来哟。”

我接过色哥递来的一次性塑料水杯，边吹着热气边随声应道。

“怎么，花蝴蝶，文哥还没到？”

环顾四周，见到小屋子里客人只我一个人，我不解地问道。

“哦，你是说花蝴蝶，地中海俩个人，他们下午五点打完麻将就赶到，到时候俩人还会把自已的相好喊来哟。”

说着，色哥拨开了衣袖，瞄了瞄，哎呦一声，说快到四点了，得赶紧弄饭。丢了一只“金白沙”给我，然后打开了影碟机，把一个带子灌进去，对我说：

“杨老板，你就到煤炉子旁烤烤火，看看影碟，时候不早了我得抓紧煮饭炒菜，先失陪了。”他向我作个揖交代道。

“要帮忙吗？”

我调转身问道。

“你是客人，敢要你动手？”

说着，他叼着一只香烟，低着头走进了厨房。

一会儿老牌彩电晃动着五颜六色的竖纹，並夹着杂音，屏幕慢慢的呈现出了字幕“金瓶梅”，主演杨思敏等，不久便是乱七八糟的镜头，一看就是一个三级片。

糟老头，六十大几的人了还有兴致看色片，玩劲不小，也不怕影响自家的儿童，边看我边寻思道，並把声道关小，看过第一集后我按下了暂停键，从影碟机下的抽屉里随意翻找，想看一个枪战片，就是寻不到，里面胡乱堆放的是一色盗版的古装片三级片，我无心看下去，便站起来打量一下屋子四周。

这本是一间三十平米的老房，低矮短小，黑黢黢的光亮不好，凹凸不平的墙壁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彩画，尤以女演员画像居多，中间还张贴着儿童读书的奖状。房间被门帘隔着两小间。客厅一间大些，放着一张脱色矮小的米色软沙发，一架小衣柜，两三张红胶椅，一口褪色的大木箱，一张可以活动的圆饭桌，还有水桶，脚盆等简单的生活用具，料想另一间小房，应该就是卧室了。真的很简陋，我禁不住纳闷起来：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到这里，怎么不去跟家里人一起生活呢？

踱来踱去，我来到了走廊边，进到了厨房，扫了一眼，除了餐具煤炉子，墙壁边堆满了蜂窝煤。

“哎，杨老板你安心坐你的，不用你忙，喝喝茶水，他们就快来了！”

见到我走过来，弯腰站着持刀在砧板上哆哆哆地唰着红萝卜丝的老色，透过跌落在鼻梁上的镜片边向我说道。

“乐乐今天怎么不见呢？”

我蹲下来一边剥着蒜瓣一边问道。

“今天周六，早上送他妈那去了。”

聊着聊着，花蝴蝶一伙就在门外叫唤了，看着老色手忙脚乱的样子，我便赶忙去迎接。

“恭候各位大驾光临！”

见到有说有笑，花花绿绿的五个男女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我立在铁栅栏内，拱手文绉绉的打趣道。

“哎呀，你还比我们先来一脚，林妹妹来迟了。”

因为秃顶，只剩两边鬓角发丝了，文哥又被叫着“地中海”，见了我，他边用手抖动着衣上的雪粒，边揩着镜片向我打着召呼。

外间很快挤得满满的，三个美女伸着葱白纤细美钾了的手指往冒着幽蓝的火苗的煤炉子上翻来覆去地烤着，浑身还冷得颤抖着，不停地跺动着双脚。

花蝴蝶把刚拿来的二瓶“酒鬼”摞摆在圆桌上，呵着气搓着双手向厨房走去。

等把色哥做的美味佳肴一一端放在圆饭桌上后，七个人便插花地围拢过来，并倒上七杯小酒，色哥家所谓的盛宴就算开始了，于是色哥主人一发话，男男女女都端着酒杯霍地站起来。

“欢迎各位光临寒舍，今天约备小菜，大家吃好，不成敬意。第一杯大家干了吧。”

说完色哥头向后仰，一干二净，杯口朝下向大家示意道。

三旬以后，在推杯换盏间，人人都有些醉意了。

“今天色哥辛苦了，我提议大家敬他一杯！”花蝴蝶言毕，杯杯敬向色哥来。

“我特别建议，向美人应该跟色哥喝一个交杯酒！”

一片掌声后，色哥果真抱起了向美人，俩个人娴熟地喝上了（向美人跟色哥至少应是老相识了）

如此这般热热闹闹的喝了近两个多时辰，两瓶“酒鬼”也喝得滴酒不剩，空空如也，家宴才接近尾声。

随后花蝴蝶一伙就说：白天麻将场上一败涂地，晚饭后再上战场，打醉牌，胆大心细，一定转败为胜。还说，真搬回本赢了钱，明天再请大家进足浴城。

带着一身酒气，大大咧咧，歪歪扭扭的五个人吵吵闹闹地走下了楼梯。

“大家慢些，外面下雪路滑，小心行走。”

我跟着色哥走在后，在幽暗的拐角处，色哥突然间大步流星的向前走，把我甩得远远的，追上了最后面的向美人，然后把她拉开，一把抱紧，鸡啄米般的又啃又咬。

“向大姐，快点，不然麻将馆没位置了。”

走在最前头的刘丽英回望不见向美人了，便扯开嗓子喊道。

只见色哥两个人分开后，色哥又朝向美人的羽绒服衣袍里塞进了几张百元人民币。（也许是我碍事，不然她今晚可能不走了）

“啪啪”两声，色哥摁开了开关，楼梯间的一颗节能灯亮了起来。

“大家慢走，就不远送了。”老色稍微站了一下，作作揖，就调转头，瞅着我说：

“杨老板，晚上不忙吧？”

“还行，我来时交接好了。”

我向色哥递了一根“和天下”回答说。

“那好，等我马上收拾好残局，带r你到一个好地方耍去。”

说着我俩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屋里面。

不知不觉间，屋外又是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天地顿时变得一遍银白。（待续）